八戒的童话ZT

我行我素

作者：呆散人
转自：绿野

之一：高老庄的日子
八戒的童话

疯子阿三的呓语－写在前面

我奇迹般的回来了，又回到了这个世界。该是狂喜的吧，可为什么觉得一颗心已浸透了悲伤？为什么那么轻易的泪流满面？是忘不了那紫霞满天的悲壮，还是心痛于那场天地间最凄美的童话的破灭？抑或是小白龙的挣扎、沙和尚那悲愤的一吼？

行走在绿野里，我分明能感受到八戒和阿袖的笑声。山风吹过，花草摇曳，是不是小月在舞动着另一段童话？我盼望着一阵山摇地动后，那只倔强的猴子突然窜出来狂叫一声：“俺老孙又回来了！”。

我不知道沙和尚是否会醒来，不知道小白龙是否还在不断的行路中拼命驱散心头的沉重，我只知道这天地间充盈着唐玄奘那不灭的浩然清正之气，于是总还有一些生命会一样的昂首挺立，告诉上天：“我还有梦想！”

我还知道，我忘不了在高老庄的那些日子。

我是一个穿越了八千年的驴客，我是疯子阿三。


一、 高老庄的日子

“猪猪，背我到天上飞几圈吧？”
“那你要抱住我的脖子，不许扯我的耳朵！”
“好啦好啦，答应你，不过晚上你要变成宠物猪陪我玩！要超迷你的那种！”
“。。。。。。”

在高老庄那些晴朗的日子里，经常会看到一个胖头大耳的男子背着一个秀丽的女孩子在后山上空忽快忽慢地飞行。时而像山鹰一样迅疾的下冲，惹来女孩儿一阵惊叫，时而他们会扯一片云，折叠出一个舒服的形态，然后依偎在上面看天说话。一群小鸟会飞上天，在他们面前飞舞出优美的队形，一边唱着天籁般的歌谣。

还有的时候，他们挑些棉絮云拧成长长的滕，然后挂在山崖的两端，两人就坐在上面悠悠地荡秋千。女孩儿快乐的笑声感染得所有的云都不自觉变成一副副笑脸。

村里人叫他们阿猪和阿袖。阿袖是在村里出生，阿猪则是不知什么时候便出现在这里了。

高老庄是个只有一两百人的小村庄，和其它几个村子一起处在一个山谷里，村前有条大河，从山里来，流到山里去。 春天的时候，河滩区会长满芦苇。 山谷四面的山都是石山，峰仞险峻。山上稀疏的长着一些矮矮的植物，花草都很少见。

“猪猪，为什么我们的山上没有树林呢？”
“因为山就是这样子的。”
“你骗我，疯子阿三说他来的地方山上都是大片林子，有数不清的野花灿烂的开放。夏天的时候山林遮天蔽日，青草绿枝，不知有多漂亮了！”
“就是那个声称被大风刮到高老庄的阿三？他的话如果能信，你们为什么还叫他疯子阿三？”
“可是。。。阿三说的好像是真的艾，他说他们都叫绿野。”
“什么？！绿野？”

阿猪的心里莫名的一阵刺痛，彷佛心底某个封闭的地方被撕裂了。 那种痛最近半年来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跳出来突袭一下，然后他就会感到一阵汹涌的悲伤。是为什么呢？

阿猪喜欢静静的看阿袖，尽管两人似乎从没分开过半步。他喜欢让阿袖倚在自己身上，看她柔嫩的脸蛋，小巧的鼻子，圆润的下颌，鼻息里充满着阿袖特有的幽香。或者就傻傻的看阿袖的眼睛。那剪水双瞳是如此的清澈美丽，让他可以在那瞳影里望见整个世界。近来他看阿袖的时候似乎更多了，莫名的有些不舍，似乎隐隐地觉得要分离一般。

阿袖被看羞了，就会轻嗔一声“呆子！”然后闭上眼镜，懒懒的靠着阿猪，不时翕动一下那漂亮的嘴角。在阿袖的世界里，两人似乎从来就是在一起的，永远的永远，都会是这样。

阿袖喜欢逗弄阿猪。她会逼着阿猪表演聪明小猪、糊涂小猪，还要变化成小胖猪、飞天精灵猪等等。“阿三管这叫小品”，阿袖说。有时阿袖会折一些芦苇杆然后灵巧的编成各种小动物。阿猪吹一口气，它们便立刻活了一样聚在一起跳舞嬉闹。

阿猪也经常抱着阿袖飞跃到芦苇尖上，虽然阿袖此时会嘟囔着自己好像又胖了，这样下去会变成小肥羊的。八戒知道。这又是她从阿三那儿听来的疯话。

他们飞上来时，所有的芦苇自动凑在一起结成一个绵软的垫子，两人就在那飘飘摇摇的芦苇上或坐或躺，听河水哗哗的流过，看天上的彩云变幻，直到村子里飘来一阵暖暖的饭香。

深秋，芦花如雪飘飞的时候，疯子阿三有时会跑到芦苇荡边，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吟唱一首歌谣。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俺算是知道古人是怎么写出这首诗来的了。回不了家，天天对着这大片的蒹葭，可不得思念嘛！娘的，不就跟人穿越一次云蒙山吗，怎么就穿到高老庄了。。。”，阿三又开始嘟囔。

阿猪是个颇有神通的人。村里乡亲要耕地的时候跟他说一声，晚上他出去一会儿就耕好了。有人生病了，他会让人到大河里取一瓢水，他轻轻对水吹一口气，再让人喝下，病就全好了。他说，那河通着天河呢，有灵力。 那河也是阿猪和阿袖常去的一个地方，尤其是月色皎洁的夏夜。阿猪说，那河水里映着天上一些神秘的图案，尽管他自己也始终看不明白。

阿猪也有烦恼，最近他开始做恶梦了。说是恶梦，却也没什么惊险场景。只是会梦见一座大青山，山上林木苍天，花团锦簇，空旷的地方有飞瀑直下，溪流潺潺。各种动物在山上嬉戏，一派灵秀的仙境。他梦见自己站在半山坡的一棵大树旁，顺着溪水往山下看，然后就会听见身后有一个女声轻轻呼喊：“天蓬，你终于回家了吗？”他要回头去看，却脑子里一阵剧痛，然后从梦中惊醒。

这时往往是窗外月色正亮的时候。阿猪怔怔的躺在床上，隐隐觉得那是一个对自己很重要很亲近的人在呼喊自己，可为什么自己怎么也记不起来她是谁呢？她又为什么在叫“天蓬”呢？想着想着他甚至有一种恐惧，如果那个女人是自己最亲的人，那阿袖呢？每次他都不愿再想下去，只是把身旁的阿袖抱的更紧一些。他从没注意到，阿袖的眼里在月色下分明闪着泪光。

阿袖是在不久前一个月满中天的时候突然明白了自己是谁的。她静静的流了一夜的泪，却什么都没跟阿猪说。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只想好好的陪伴可怜的阿猪。

“他们为什么要那样狠心地对阿猪呢？”
“。。。。。。”
“可是，如果阿猪知道了一切，他还会那么喜欢我吗？我不是他的月儿，我只是带着她一些气息的。。。”
“阿猪会离开我吗？我会怎样？难道上天给我三魂七魄，竟只是让我在一个注定的时刻消逝？我为什么只能是别人的记忆？”
“阿猪他，该是舍不得我的吧。他看我的时候带着那么深的爱恋。。。”
“可是，也许他只是在望着心底深处的月儿吧，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

在寂静的夜里，阿袖就那样在一忽而间柔肠百转。她希望阿猪知道真相，却又隐隐的恐惧最后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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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西行纪事

最后的时刻还没到，但该来的人还是来了。

那天早上，阿猪正带着阿袖给山上播撒花草种子，忽然就怔住了。他说：“我要走了，”然后抱着阿袖慢慢往家飞去。阿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靠在阿猪怀里。

唐玄奘和孙悟空来了。

唐僧一点也不啰嗦，但确实很帅，而孙猴子长的也一点不像猴子，至少在已经激动得发狂的疯子阿三看来是这样的。唐僧甚至冲着阿三微笑了一下，惹得孙悟空也冲他看了几眼。

唐僧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和尚，看他步子不疾不徐，却似乎一转眼间就到了近前。随便的站在那儿，你却觉得那天地间似乎从来就只有那么一个人。所有的高山大河、花草杨柳都有了生命似的与这个身影契合在一起，组成一种莫可名状的玄妙来。连那鸟兽虫鱼都静静地现出来做聆听状，整个世界是那么纯粹的自然和安详。当他双目扫视过来时，所有人都觉得有一种要礼拜的冲动，同时又有一种清冽的喜悦立刻在心底流淌。

冥冥中一个声音吟诵：“身喜心喜清净悦意。发欢喜心。极纯善心。柔软心清净心。无障碍心悦乐心。向佛心向法心向僧心。菩提无动心。。。。。。。”

孙悟空个子不高，瘦瘦的，但全身上下却奇异地让人感到一种很强的力量感。 面相虽不似猴子，脾性却相去不远。嘴角总是带着一丝调皮的坏笑。行动起来，迅疾如风。

阿猪缓步走出聚观的人群来到唐僧面前，双膝跪地道声：“弟子拜见师尊。观音菩萨前日梦中与我摩顶受戒，赐了我法号猪悟能，让我跟随师父到西天取经，以成正果。”

唐僧点点头道：“你既已受了菩萨戒行，断了五荤三厌，现入我门下，我就再赐你一个别号叫八戒吧。这是你师兄孙悟空。你且收拾一下，便随我们上路西行取经去吧。”

临别的时候，阿袖从她常穿的那件月白长裙上剪下一截衣袖递给阿猪。“猪猪，拿着它，便如我每日陪伴你了。我会等着你回来。”

八戒的心一颤，有那么一阵地恍惚。似乎以前曾经同样有过一个温婉的女子深情地把一截衣袖交给自己。他甚至能忆起那截衣袖的香气，而那香气。。。跟阿袖的气息是如此一样。

没隔几日，唐僧又分别在鹰愁涧收了白龙马，流沙河收了沙和尚，师徒四人的西天之行正式开始了。没有人因此觉得兴奋，倒是远远坠在后面的疯子阿三很激动。“哈哈哈，我要亲历西游了！天下还有比我更伟大的驴客吗？！”

一日，天色将晚，师徒四人来到野外一个破败的寺院歇息。寺庙年久失修，满院的野草在秋风中一片萧索，只有大殿看起来似乎还能遮蔽风雨。悟空腿脚快，先窜进大殿，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里面了。是一个居士打扮的老者，坐在火边闭目诵经。

唐僧几人叨了扰，也找了空地生火做饭。唐僧见那佛像残破，不禁轻叹几声。那居士忽然睁眼道：“唐朝和尚既是要西行取经？当知此处所拜之佛非你将朝之佛。何来唏嘘？”

“三世十方，有百千佛。凡能渡众生者，皆应持礼。”唐僧回道。

“了烦恼，离贪爱，灭尽身智，方达阿罗汉果，此是我佛正法。心无如来，将众生渡往何处？”

“佛曾言，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如来何在？人既无我，法亦无我，何来正法？”

“如来具大神通，引持世间众生相。花开见佛，鹰驯伺佛，天籁礼佛。无此法力者不可称佛。”

“佛是大喜悦，何需大神通！亿万人有亿万喜悦，如来何以要籍法力限人于一种？”

唐僧又反问道：“佛祖又曾言与须菩提说，即使有善人以恒河沙数等身布施，又历无量百千万亿劫。其福祉仍不若人有缘听闻如来经典，信心不逆。如是，如来之经竟是百千万亿倍重于勤苦修持？如是，众生心知彼此间机缘不同，自会怨诽不公，则何时能修来摩诃般若，以达无上正觉？”

居士无语。稍顷，又问道：“如是，你师徒何故还要西行取经？”

“西行已是修持、悟法、传道。经在路上，不在西天。”

居士一怔，脸上闪过一阵奇异的神色。接着轻叹一声，竟抬脚出门而去。等孙悟空好奇的跟到外面一看，那居士已是踪影皆无。

云端里。观音呆呆的朝下望了一会儿那寺庙，心里叹道：“师兄，你修大乘之意既决，我在师尊那儿怕是帮不了你了。”

唐僧显然不急着赶路。他有时在一些城镇停留半天讲经说法，有时在行路间对着花草树木呢喃半天。几个徒弟也乐得走走看看，于是这取经之行竟似游山玩水一般，唯一的缺憾是山少林木，减了灵秀。只有八戒有时小小嘟囔一声：“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能赶到灵山！”

这一日，师徒四人还没走出一座大山天就黑了，只好在山道旁找了地方歇息。孙悟空摘了些果子来，八戒和沙和尚用溪水又煮了些干粮。吃过晚饭，唐僧打坐念经，孙悟空四处溜达，八戒躺在地上看月亮，沙和尚则靠着行李和白龙马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话。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月上山头，照亮山野。唐僧道：“徒儿们，这山中生灵与我有些缘分，我今在此便给它们讲一次法。等它们来了，你们别驱赶惊吓。”然后，他开始用一种密宗真言讲诵起来。

山上很快有了动静。先是几只狐兔慢慢跑下来，蹲在离唐僧不远的地方做聆听状，接着一些猴子、麋鹿、野狼和花豹纷纷涌来，静静的围在四周。又过一会儿，几只老虎和狮子也慢慢行过来俯卧在唐僧身前。此时地上已是密布各种蛇虫，很有秩序的排在近处。而附近仅有的几颗树上，也早已落满了各种飞禽。有的因为树上实在已无插足之处，只好站立在兽群里。平日里的死敌现在却都如一家一样，相安无事。

唐僧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是时，山中瑞气千条，月华炫彩。最后他挥挥手对围在四周的狼虫虎豹道：“你等今日从我善果，听我真言。以后多加修行，自能证得正果。来世若有缘投胎做人，可入我宗门。”众兽皆做礼拜状，长啸半晌，然后静静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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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小飞蛾的梦想

“不好！”化斋回来尚在空中的悟空叫道，他望见一个女子正跟唐僧热切的说着什么，接着端起一个似乎是盛饭用的罐子递给唐僧。“一定是妖怪来毒害师父”，悟空想着，疾速飞下，当空一棒，“啪”的一声，那美丽的女子应声倒地。

“悟空，你确定她是个妖吗？我怎么看她没有邪气，甚至奇怪地有点熟悉呢。再说，妖也是妈生的，修炼一场不容易，能留活路还是留个活路吧。”唐僧道。

“师父，俺老孙火眼金睛不会错的。你放心好了，这妖怪有点道行，元神已化作黑光逃走了。不过它受了伤该是不敢再来搅扰了。”

师徒四人在山坳里边说边走，突然八戒叫道：“不好了，这个是不是人家老妈妈来找女儿来了？”却见前面踯躅行来一个老妇，一手拄拐，一手不断擦泪，一路哭着而来。

孙悟空定睛一看，却还是刚才逃走的那个妖精。心里暗忖：“刚吃过俺老孙一棒，立刻又能幻化人形，这妖怪真是有点修行。只是她难道不知道在俺老孙眼里无论如何幻化都是没用的吗？”于是迎上前去对那老太说：“刚才是俺老孙打轻了吗？怎么又来讨打！”

老太一惊，哭着说：“不知和尚你在说什么，我是出来寻我家女儿的，她出来一天了还不见回来。 你这个和尚太凶，我要去问问那个白面圣僧。”

“啪”的一响，悟空抬手一棒，一边道：“别麻烦找我师父了，还是老孙送你去找女儿吧。”

又行半日，转过一个山头，却见一个老者一边诵经，一边蹒跚而来。悟空一看，不禁失笑：“这妖怪倒是难缠得紧，老孙都开始佩服它这份坚持了，只是有点一根筋啊。”直接窜上前去，也不说话，一棒打下，这次妖怪现形，却是一副白骨骷髅。仔细一看，骨上写着“白骨夫人”四字。

等唐僧几人来到跟前，还没等悟空开口，那白骨竟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张口求道：“大圣请容我元神散灭之前跟唐朝和尚说几句话。我等了八百年了，一定要了了这个心愿。”

悟空笑道：“师父，这个倒是你的旧识啊，且来听听它说些什么。”

“我千年前是一只小飞蛾，而且整整做了五百年的飞蛾。别的飞蛾少则几十年多则百年都会蒙天恩化成美丽的蝴蝶，然后就可以更好的借天地灵气修行，直到轮回做人。而我则是一个据族里长辈说先天福源浅薄的小蛾，可能永远都无法变成蝴蝶。”

“我不甘心，我多想能有一天自己也变成一只五彩的蝴蝶在花海里飞翔啊！于是我每一世一旦发现自己已不可能化蝶了就会扑火而死，然后等着来世的机缘。就这样不断的扑火、转世、再自焚，一直过了五百年。我真的绝望了，尤其是等我知道像这种主动自尽的行为是上天所不容的以后，我开始咒骂上天为什么偏偏我就只能做一只丑陋无用的小飞蛾。”

“那一世，我在绝望中又一次扑火而死，可是这次却在无意中因为扑灭灯火救了一家人。于是第二年，在一个灿烂的春天，我突然变成了一只蝴蝶，一只整个田野上最美丽的蝴蝶！”

“我每天自由自在的飞在山野里，唱歌，跳舞，觉得这就是最幸福的日子了。然后，那个改变我一切的人出现了，他就是笑和尚。”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因为记着他满脸的微笑，就在心里叫他笑和尚。那天我在外面贪玩忘了看天，突然下起大雨，我正悲惨的等死，却觉得头上的雨停了。然后就看见一个温和的笑脸看着我，他并不宽大的手掌竟然把方圆数米的雨都挡在了外面。”

“小蝴蝶，误了回家了吧，下次要小心哦。”他对我笑着说，一边冲我轻轻的哈气，把我的身子立刻吹的干爽了。

“不知怎么我一下羞红了脸，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好明亮哦，就像知道我所有的心事。”

“我蚊子哼哼一样的小声问他：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他说，有缘的话，三百年后我们或许重逢。”

“他走了，我从此成了一只安静的蝴蝶。我记着他的话，三百年后还能再见他呢。于是我拼命修行，希望三百年后我也能做一个人，做一个美丽的女子，长久地陪在他身边。”

“我躲在那个山谷里修炼了三百年，终于可以幻化人形了，于是天天盼着他出现。你不知道，那时虽然有无尽的寂寞，但心里有个人想着、盼着，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经常会在幻想中笑出声来。”

“他真的出现了，虽然是经过这里，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奇怪的是他还是个和尚，难道几百年来他总是做和尚吗？后来听说他是被佛祖贬下凡尘来历劫的，要经过十世修行，世世成佛。我不管那么多，他反正是我的笑和尚。”

“可是就在我打扮的漂漂亮亮要出去见他的时候出事了。当地的山神观我多年，竟生出邪念要强留我陪他。他知道我要跟和尚走，就施法弄起一场很大的山火把和尚围在中间。我愤怒地用我的触须刺死了山神，然后忙去救火。那火是如此的大，我不得不现出本体，一只人般大小的花蝴蝶，拼命扑闪着翅膀去扑灭山火。我的翅膀很快着火了，我的身体也在烈火中被炙烧得渐渐失去生机。等火灭的时候，我已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在和尚面前，我是一只丑陋的快要烧焦的大飞虫。”

“笑和尚轻轻抚摸着我，说：谢谢你救了我。我好像觉得以前见过你？”

“我叫小蛾，以前是一只小蝴蝶，现在是一只大蝴蝶。我挣扎着跟他说，你三百年前帮我挡过风雨。”

“我快要死了”，我接着说，“没想到三百年后我又应了自己的宿命，还是扑火而死。可是我还是想有机会再看到你！”

“我们会再见的，和尚说，五百年后我说不定会再经过这里。”

“那你把我埋在这里吧。我投胎了，从小飞蛾再重新做起。”

“和尚把我埋在一颗桃花树下，然后守着我诵经七天。得他超度，我终于守得一魂一魄附在树上，不至于形神俱散。”

“我没想到的是，天宫因为我杀了山神而降罪与我。我被六道抛弃，无法轮回，成了一只孤魂野鬼。我恨呐！为什么我成了罪人？就因为他是神，我是妖，无论神做了什么妖都不能反抗？！就因为他是一个天宫执事的儿子？”

“我有时在想，是不是本来就不该有任何的梦想，哪怕就做一只小飞蛾吧，不也挺好吗？为什么非要追求一些东西，而且还是很遥远很飘渺的东西？没了梦想就没那么多痛苦和煎熬了吧。”

“可是我不甘心，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一个人一样好好的享受一次爱情，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渴望那种两情相悦的感觉。为什么小飞蛾就不能有梦想！难道我一开始投错了胎就一直要错下去吗？”

“头一百年，我苦苦积攒灵力，完善我的魂魄。第二百年，有一个白姓女子自缢在我那颗桃花树下。于是我借用了她的骨架。又是三百年，桃花开了又谢，风雨来了又去。我终于又能化成人了！”

“我天天在云层里眺望，我知道笑和尚就快来了。这天我真的看到他了，还是从前那个样子！于是我飞回到我的住处精心给他做了斋饭，然后化作一个漂亮的女子去给他送饭。我想着，我会找到借口让他带我西行的，即使他认不出来我就是当年那只蝴蝶了，但只要能天天看见他，听见他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也许我太高兴了，我忘了大圣法力高强。我甚至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打得逃命了。我一日之内拼着法力连续化形三次，又受了大圣三棒，已是灵力溃散，湮灭在即了。”

“也许这便是我的宿命吧，无论如何努力，都是一样的梦想破灭。但我很高兴，笑和尚，终于又见到你了。。。”

小蛾说完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白龙马大颗的泪滴吧嗒吧嗒洒落地上。

悟空的脸色很难看。他望着天上说：“小蛾，是老孙对不住你了。观音叫我降妖伏魔，保护师父。虽然我听了师父规劝，尽量少杀小妖，但也习惯了见妖就打，因为这样能积功德分，早成正果。如此这般的一天天过去，我甚至都忘了其实自己也是个妖。”

八戒和沙和尚也红着眼睛看向一边表情变幻的唐僧，问道：“师父，小蛾难道就这样魂飞魄散了？”

“不会的”，唐僧轻轻但坚定的说，“我会把小蛾的魂魄收在我的佛珠里。她日日听我讲诵佛经，一定会早日得道，超越轮回的。她会成为一个世上最有智慧的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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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每个人都会发呆

师徒四人安置了小蛾，又埋葬了白骨夫人的遗骨，然后重新上路。好半天，谁也没心思说话，只有唐僧掐着佛珠低声诵经。

每个人都在想心事。八戒思念着阿袖，又疑惑着梦中那个不知名的女子。“观音说我前世为掌管天河水族的天蓬元帅，因醉酒戏宫娥被贬下凡尘，可是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在山上说等我回家的女子又是谁？”

八戒一直以为阿袖是自己的一切。可现在，他越来越惶恐了，因为几乎每天他的心都会有一阵刺痛，而那痛总是让他下意识的想起那个半山上喊他“天蓬”的女子。白日行路时，看见山上的一棵绿树或者道旁的一丛野花，他会突然有种掉泪的感觉，觉得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觉得心间弥漫着一阵刻骨的孤单。晚上，他越来越频繁的做梦，梦见那个始终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对他说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清。

悟空也时不时会发呆，尤其是彩霞满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在遗忘什么，或者是已经遗忘了什么。他觉得那霞光里有人在凝望他，在呼唤他，可又觉得自己在臆想。“也许在五行山下压得太久了吧”，他想。 但在八戒看来，悟空望着那晚霞的眼神是如此深情，甚至带有一丝娇宠和怜惜。

沙和尚则想起了自己在流沙河的日子。当初在天宫虽然号称卷帘将军，但其实也只是个伺候玉帝銮舆的不起眼的小官。一向谨小慎微，却不料在蟠桃会上遭了祸。

“桃子怎么这么小！”王母大怒，袍袖抖甩之间把她的玻璃盏碰的飞了出去，沙和尚看那玻璃盏飞过急忙从座位站起伸手去接，没抓牢，“啪”的一响落地成了碎片。

“你竟然摔了我最爱的玻璃盏！”王母终于找到了出气口。

他有时在想，如果当时不伸手呢？不就没自己事了吗？那些大仙们不都是始终端坐不动，一言不发吗？

杖打八百后，卷帘大将被贬到了流沙河。那时他是怀着满腔愤恨的，但很快就发现其实这样的生活是如此的快乐。他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看别人眼色，而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过每天的生活。每日里有河里水族陪着玩闹，倒也其乐融融。只是每隔七日，会有天将驭使飞剑来穿他胸肋百下，以示惩戒，提醒着他还是个天庭罪人。

“我今领了佛旨，上东土寻取经人。你若入我门来，送那取经人上西天拜佛求经，我可教飞剑不来穿你。等你功成免罪，还可复你本职，心下如何？”一日，观音对他说道。

“愿皈正果。”沙和尚跪倒。但他心里却想着不要再去成什么佛了，只是不敢说出来。不过自从观音走后他就开始吃人了，而且专门吃那些声称取经的人。他还把那些人的头骨都化做小骷髅穿成珠子挂在脖子上。

可他还是没能逃过去。他打不过孙悟空，也就吃不了唐僧。等观音座下的木叉来传谕时，已是无法装糊涂了，只好跟唐僧上路。但慢慢发现这西行之路也不像自己想像的难熬，师父宽宏仁爱，几个师兄弟亲如一家。他觉得，就这样走下去，修成个佛也不错。

其实还有个原因让他喜欢西行，甚至觉得这跋涉的路开始有了点甜意。观音每隔几个月都会来看望一次这行取经人，而每次都有善财龙女随侍在旁。观音会跟唐僧讲经论道，也常跟悟空交待一二。八戒喜发呆，就只剩下沙和尚陪着龙女了。

龙女是个慧黠娇美的小女孩儿。跟在观音身旁时一脸娴静，可身边没菩萨看着立刻话就多了起来。沙和尚嘴拙，两人呆在一起就只有龙女在那儿问来问去，说说笑笑。“我在东海时的小名叫小嫣，你要记着哦，呵呵。”那咯咯的笑声总是把鸟儿引得一阵叽喳，似乎想赛一下谁的声音更美。

众人正默默的想心事，一向很少开口的白龙马突然说道：“其实小蛾也不算完全不幸。虽然她一千多年过的不易，但她至少还知道要干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我的心千百年来却一直是空着的。”

“我本是西海龙太子，小时候聪慧乖巧，龙宫里都说我长大了不仅会振兴西海，还将光耀整个龙族。及至成人，我却越来越厌烦龙宫的生活，每日都盼着能脱离这牢笼般的大海走到外面的世界。”

“龙宫所有的一切都要听从一个叫天庭的地方传下的旨意。事事需禀报上天，言谈也必称拥奉玉帝，似乎无形中有双眼睛在监视着我们，让我们不敢稍有异动。连龙宫添置衣物，修葺殿所，或者水族添丁，都要礼拜上天，感谢恩赐。”

“我们西海龙宫虽然名义上执掌所在部洲的降雨，但具体降雨时辰和雨量都要完全按照天庭旨意执行。有时明明大地久旱，民不聊生，天庭却不准降雨。有时四处洪涝，肆虐千里，天庭却降旨要下暴雨。”

“有次，我的叔父泾河龙王在当地看民间已有水灾，就将降雨量偷偷减少了三寸八点，却竟因此被玉帝下旨斩了头！我听闻此信大恸，一怒之下，把龙宫内供奉玉帝恩赐品的大殿放火烧了。我父王敖闰虽自小疼我，却不敢隐瞒，只好表奏天庭，告了忤逆。我随即被降旨要处死，后来所幸观音菩萨路过，让我答应驮送取经人，她求玉帝免了我的死罪。”

“我不知道何谓佛何谓天，但我知道我需要自由的活着。在鹰愁涧的时候，我虽然离开了龙宫那种约束，但却被限制在一个更小的地方不准离开。我每日就是孤寂的坐在潭底看天，或者在狭小的涧里游上几圈。那涧水里连个大些的鱼虾都没有，而我是多么渴望有谁能跟我说说话啊！渴望有一天能离开那里去到一个广阔的天地。”

“可是，我又怕，因为天下之大我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我想做很多事情，但有些是会违犯天条的，有些是我无力做到的。我经常觉得身上压着一座山，却怎么也甩不掉。我想大喊，怕惊了山神，想大哭，又怕冲垮山涧。我有时想干脆自己结束生命，却担心因此连累父王。我心里装着大海般的凄凉和绝望，无时不刻盼着能拥有一份温暖，有个人让我抱着或者抱着我。”

我觉得我喜欢黑暗，可一旦被黑包围，我会惊惶无措的奔逃；我喜欢明媚，可一旦被光通照，我会且羞且卑的躲藏；我向往极致的感觉，美的极致，哀的极致，幸福的极致，疲惫的极致，黑暗的极致，绚烂的极致，然而在靠近极致之前，我又不由的退缩。也许极致原本就无法到达吧。

“西行以来，我是那么的开心，因为我发现自己在行走的时候最安心，因为这时我抛掉了过去，只对前面的未知充满希冀。而且每天还有师父和师兄们在旁边讲话，我不再孤单。”

“我怕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有一个惶恐的现在和一个悲伤的过去缠绕着我，还有一个沉重的未来压在头上让我喘不过气。而只要在行进，我就有希望，无论这行进是朝着哪个方向。我在行路时心里会不停的勾画未来，一个个不同版本的故事在心里上演。这份憧憬是我心里最大的慰籍，它让我在寂静的夜里感到温暖。”

“我不知道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灵山，可我真的希望就一直这样走下去，也许是我知道现实的结局往往跟憧憬不一样。我，更愿意沉浸在梦境里，哪怕只是白日梦。”

小白龙用一种残酷的漠然诉说着心里的忧伤，大家都没注意到附近有一只小黑驴已经听了很久。它眼神哀伤的看着白龙马，悄悄跟了下来。

那天傍晚大家歇脚的时候，发现一只小黑驴怯怯的靠近过来，最后羞羞地来到白龙马身边，用嘴轻轻咬弄它脖子上的鬃毛。

或早或晚，这世界总有一份温暖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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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的童话


五、我们一起造座山吧

春去秋来，十数寒暑，师徒四人历经无数艰险，总算能望到灵山了。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盼着成佛，但那种到了目的地的感觉还是让大家一番振奋。

这天到了离灵山不远的铜台府地灵县，师徒四人决定住下休息，第二天上山朝拜。

那夜，月很圆很亮。八戒躺在床上，呼吸着窗外淡淡的夜来香，在婆娑的花影中安然入睡。到了子夜，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喊他：“天蓬，快回来啊！天蓬，我们的家快没了。。。。。”

八戒一下子惊醒了，定了一下神，发现一束月光有如实质似的从窗外直直的射在他身上。仔细一看，那段月光里竟还有一些浮动的光影，模模糊糊像一座山。正要仔细分辨，那月光却如匹练一般渐渐向外收回。八戒一惊，急忙开门跟到院内。

四周一片寂静，甚至听不到秋虫的呢哝。八戒只看见有一道特别亮的月光如流水般柔柔地从那遥遥的月亮一路泻下，在他面前竟映射成一面镜子。八戒忽然变得很紧张，似乎有什么极重大的事情马上就要展现在他面前。

在那月华形成的大镜里，他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子一身白袍坐在一条浩浩汤汤的大河旁，对着河水在沉思。不，他是在凝望河水里倒映出来的一弯月亮。画像一闪，他又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翩然走来。八戒一下子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那是多么清丽的一张脸啊！只是眉间似乎有永世都化不开的忧郁。

那是我的小月！八戒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一切。

天蓬在天庭上是一个落寞的人。他除了日常的巡视和管理天河水族，就只是坐在河边发呆。看水流一波一波的东去，看鱼儿嬉戏时溅起的浪花。他更喜欢夜里，因为夜里那河水里总有一弯月亮，还有一些小星陪着。他喜欢看着那月亮在水里时而闪闪，时而静寂。他喜欢那种清亮，就好像自己的心境。经常的，他会想像那月亮上有什么样的山水有什么样的人，尽管他很清楚，月只是一个会发光的大星星，上面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有一千年吧。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那月亮在对着他笑。是的，那月亮竟然会笑，他甚至能感受到有个人在那里注视着他，仿佛能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于是他决定飞去看看。

那儿有一座大大的宫殿，正门上书着三个大字“广寒宫”。四下薜萝满目，芳草连天，入得殿门，只见瑶草琪花，一条条曲径通幽。这时八戒看见了她，一个如清风中一道暗香一样的女子俏立在一个亭子里静静望着他，仿佛一直就等在那里似的。

“我叫小月，他们叫我月女神。我知道你是天蓬元帅。”

“这里就你一人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个广寒宫？”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就好像突然一天自己就在这里了。平时只有我的兔儿多多和一个花工吴刚在这里。 ”

从此八戒有了新的去处。他每天都会来看小月，两人一起行走在广阔的月宫里，赏花，弄草，说话，或者一起发呆。白兔多多在他们身旁来回跳跃着，似乎每天都有新的喜悦。吴刚则是一个沉默的大汉，腰间别着一把大斧，整日除了照看花草，就是在两人带领下一起整饬月宫。一天天过去，广寒宫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八戒觉得自己终于有个家了。

有时，两人就坐在广寒宫那高高的月轮台上慢慢转动月盘俯视人间。他们看见月光下有情人在一起缠绵细语，有母亲指点着星空给小儿哼唱歌谣。看见群山被月光剪出黑黢黢的奇形怪影，看见大地阡陌一派亘古的宁静。有时也有忧伤的人在窗边喃喃许愿，或者在船头、院子里，对月弄萧，苍凉长吟。

一百年过去了。“我们一起在这儿造座山吧？”有一天，八戒对小月说。

广寒宫虽美，但却无甚山水。见惯了人间山脉的巍峨，天界仙山的灵秀，小月对此颇是有些遗憾的，而八戒已经留意到了小月那份向往。

八戒用一百年从天之极东寻来鸿蒙初开时的海石，又一百年从天之极南挖来一把最富生机的沃土。再一百年从天之极西的天河源头掬来一捧天地间最纯净的水，又一百年从天之极北带回一片最富灵气的雪花，到第五百年他请东方扶桑上的赤乌钻进树心叨下一片树之精魄衔给他。最后他又到观音菩萨的紫竹林求得一丛绿竹，便和小月开始造山了。

小月在这五百年里也是每日不停地在一片白云做成的画板上描绘自己想要的山水。那画里远山如黛，清水如烟，峰仞含云，溪涧锁翠。

白兔多多和吴刚也没闲着，他们跑遍了月宫到处采集四季花草的种籽，吴刚还特意在小月常呆的一个亭子旁栽了一排万年不败的桂花树。

八戒把集齐的东西放在白云画板上，然后拉着小月的手一起运起所有神力，喝声：“起！”，一座大山就那样慢慢凸显在月宫的大地上。

那是多美的一座山啊！蜿蜒百里，峰仞耸立。白云出岫，飞水千丈。山上松桧秀丽，竹柏清雅；凉亭隐现，小径曲折。有百禽百兽斗嬉，有千果千花争秀。在一些峰顶峭壁，还有精灵般的雪花上下飞旋。

“月儿，给这山起个名字吧”，八戒道。

“我们都喜欢山野，喜爱绿色，这里又是一片仙境，那就叫绿野吧，绿野有仙踪！”

那是八戒和小月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两人整日流连在山上，有看不完的秀奇瑰丽，玩不尽的寻幽探密。吴刚和小白兔也每天乐呵呵的到处转悠，整个广寒宫一派欢欣。

这样的日子还不到一百年就突然断了。

“天蓬，你可知罪？”玉帝高高端坐在灵霄宝殿上问道。

“臣从无违犯天规，不知何罪之有。”

“你蟠桃会上醉酒，竟然调戏王母娘娘的伺女，还不知罪！”

“臣来去蟠桃酒会皆有月女神同行，也不记得多饮，想是有人看错了。”

“哈哈，你还说没有多饮，你问问大殿之上有谁认识什么月女神？天庭诸仙中从无这个名号！”

八戒转头四下看看，殿上一片议论“月女神？月星上荒无人烟，哪来的女神。”“这呆子每天蹲在河边发呆，该是脑子有问题了吧。”

“天蓬，念你在人间时一心向佛，修成大罗金仙。上天后又还算尽职尽责，就罚你受两千铁锤，然后贬下凡尘再经一番劫难。”

两千锤击之后，八戒血染白袍，委顿在地。“看在往日同殿的份上，给你半个时辰歇息，然后我就要天兵把你带出南天门扔下凡间了。”巨灵神说吧，转身走了。

“天蓬！一声惊叫，一脸惊惧的小月飞奔过来，抱住地上的天蓬。

“他们怎么能强加罪名！还如此狠毒对你！”

“也许。。。是我显得不够敬上吧。我总觉得每天都要说着同一套虚伪谄媚的话太恶心，所以我宁愿一个人坐在河边发呆。”

此时，在南天门，天将甲对天将乙悄悄道：“哎，知道老君的意思了吧。老君说玉帝想让他惨点，以戒效尤。我们把他扔到猪胎里，让他彻底断了对那童话之境的念想。”

“知道了。听说玉帝已经下旨让天兵封锁整个童话之境，不许人靠近，更不许私下议论。要不每个神都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还乱去创造，天庭就乱了。”

“嘘，小声点，我们这算是在议论吧。。。”

有人来提八戒了。小月骈指如刀将身上白纱裙截下一袖，含泪递给八戒：“天蓬，带着我这段衣袖走吧，就如我一直陪着你。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两日后，乌斯藏国境的高老庄一头母猪下了崽，却稀奇的只有一只小猪。那小猪爪子上还紧抓着一块丝绢似的东西，却转眼间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不见。小猪急得大声哼哼，一会儿功夫村里有人高喊：“高员外家大喜了！人近六十又得了个千金！”

有一份爱恋，会穿越时空的跟随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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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入河水便觉得一阵寂灭的感觉涌上来，觉得过去的一切喜怒哀乐再无踪影。脑海里响起一段经文：“。。。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寂灭道，无智亦无得。。。。。。”

几人木然地慢慢走向河中央，河水渐渐过了胸口，淹至颈间。走在最前的悟空已是在一片碧波中没了头顶，继续行着。八戒此时心中突然又是一阵刺痛，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一下子停住了，脑子清醒了些，眼光一闪，突然在水波中看到阿袖一脸悲苦的望着他，耳边也清楚的听到阿袖说：“猪猪。。。我等不了你了，我要走了。。。”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八戒大叫一声“阿袖！”，水中却再无阿袖的踪影。他猛然一激灵，唰的一声从河里拔身而起，电一样向东飞去。

八戒不停的飞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一个午后回到了高老庄。他旋风一般直冲入高员外家他跟阿袖的屋子。看见阿袖静静的躺在床上，一旁两位老人正在垂泪。

“阿袖！阿袖！你怎么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八戒急切地上前握着阿袖的手叫道，那手却是凉的可怕。

就见阿袖身子一颤，很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她望着八戒，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倾洒而下。

“猪猪，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好高兴啊。。。我好怕走之前见不了你最后一面。”

八戒心如刀割一般，颤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怎么了？”一边说，一边急急发出神力传入阿袖的身体，却觉得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他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惧，心也一下子变得冰凉。

“猪猪，你现在该是知道了吧。。。我。。。只是小月姐的一段衣袖，载着她的气息和对你的爱来到世间。。。你爱我，其实是因为爱她。。。我现在这样，一定是小月姐出事了，因为是她的神力支撑着我。。。。。。”

刚说到这里，阿袖的手突然一紧又一松，然后深深望了一眼八戒，闭上了眼睛。在八戒的痛哭声中，一个窈窕的躯体转眼变作一段月白的衣袖，抓在八戒手中。

这世界，谁是谁的阿袖？又是谁带着谁的气息？

“不要，不要不要！”八戒面如枯槁的跪在地上，自己也不清楚究竟不要什么。他心痛得无法喘气，又如陷入无底深渊却无法挣扎一样的恐惧。

“不！不能，我不能再失去月儿！”

八戒突然醒悟过来，一转身，拿着衣袖疯一般的冲出门向天上飞去。他要立刻赶到广寒宫，他要看到他的月儿安然无恙。

八戒飞啊飞，不知飞了多久，只觉得全身无比的疲惫，这时他看到一队队的天兵天将，而他们围着的正是月宫。

“什么人！玉帝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月宫！啊！”

一声惨叫，那天兵被八戒一耙兜头打飞了出去。他疯了一般冲入军阵，一阵拼杀，终于进了月宫。

“月儿！！”他一边焦急的喊叫，一边飞进广寒宫。一进广寒宫他就呆住了。

曾经美丽的花园不见了，眼前只是一片废墟。抬眼远望，他和小月一起造出来的绿野倒还在，只是满山一片灰黑，而且那山石还在不停的崩塌。在半山那棵他和小月经常闲坐其下的直插云霄的大树上，飘荡着小月常穿的那件白裙。

八戒一边大声喊叫着“月儿”一边飞奔过去，却没有小月的影踪，他浑身一阵战栗，一阵波浪般的悲痛席卷了他全部的心胸。

突然，他听到山另一边有些响动，立刻又箭一般跑过去。

“全完了！呜呜呜，都死了，呜呜呜，还要这树干什么！干什么！”那却是一向沉稳的吴刚挥舞着大斧疯狂的砍着他亲手栽下的那排桂花树。

“吴刚！月儿呢？月儿呢？”八戒冲过去急急问道。

“月女神不见了，呜呜呜，多多也不见了，呜呜呜！月女神消逝前说你如果能赶回来可以去求观音菩萨，说不定还能赶上再见她一面。。。。。。”还没等吴刚哭诉完，八戒已经如流星一般回身向广寒宫外冲去。

宫外的天兵天将经过刚才他一阵冲杀，此时却已是增加了兵力。八戒狂喊一声，“挡我者死！”两眼血红地冲了上去。

血在空中飞洒，肢体不断抛向远处，在一众天兵惊惧的眼神中，八戒冲出了包围，拼尽全力飞向观音的紫竹林。

“快报玉帝，请哪咤三太子来助阵，我们挡不住天蓬！”巨灵神对一个天兵喊道。

南海普陀山紫竹林，八戒一身鲜血踉踉跄跄的来到潮音洞前匍匐跪倒，大放悲声：“菩萨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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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那是你的童话

灵山上，宝相庄严的如来勉强压下对唐僧拒来参拜和八戒中途离去的怒气，和蔼地夸赞了悟空三人。

“孙悟空，你因大闹天宫，被我压在五行山下，现归于释教，在途中炼魔降怪有功，加升你大职正果，为斗战胜佛。”

接着如来又封沙悟净为金身罗汉，白龙马回归龙身升职为八部天龙，以后日日盘绕在山门里的擎天华表柱上。

南海紫竹林，一声轻叹，观音带着善财龙女从潮音洞缓缓走出来。“痴儿，非要再见一面吗？见了又如何？”

“菩萨，究竟是谁毁了广寒宫？谁害了月女神？！”

“是你自己。”

“我？”

“八戒，你道是为什么你被贬下凡尘？不是因为你醉后失礼，而是你以大愿力造出了广寒宫这个童话之境。天庭的准则是寂灭、忘却、漠然和秩序，最容不得的是个人的思想和创造。你对着天河月影沉思日久，心中开始萌生幻想。经过千年不断的愿力施加，你以天河至纯的水汽合着月色在凝视的瞳影里创造了月女神，又过五百年你创造了绿野仙境。吴刚和白兔也是月宫先天灵气受你激发所生，但所有那些从来都不是真实的，那只是你心中的童话。”

观音又接着道：“你被贬下凡尘后，玉帝想要毁掉童话之境，当时我提议说“缘生缘灭，自在天地，本是无根之物，随它去吧”，就暂时留了下来，因为我知道等你修成正果恢复佛心，你原来的愿力自会熄灭，童话之境也会随之消融。现如今你西行一路，已渐渐忘却前事，生出淡漠佛心，那童话之境失了念力支撑，自是渐渐坍塌。”

八戒听了观音这席话顿时呆住了，心里刹时空空荡荡。原来那广寒宫美丽的一切都是幻境？月儿，多多，吴刚，烂漫的花园，壮丽的绿野。。。都只是，一场童话？

“求菩萨助我！我忘不了。。。舍不下。。。”八戒只是短暂的一愣神，又坚定起来。

“我可以帮你恢复童话之境，但只能支撑半个时辰。时辰一过，任何还在里面的人都会和整个广寒宫幻境一起消于无形，你要记住。”

八戒跟观音和龙女又回到月宫门前，见那里已经被天兵围得水泄不通。哪咤蹬着风火轮过来参见观音，观音道：“三太子，让天蓬进去吧，这里反正一会儿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观音从玉净瓶里抽出柳枝向月宫远远一洒，对八戒点头道：“去吧，快去快回。”

八戒紧张的又飞入了广寒宫，刚入宫门，就见一身白衣的小月静静坐在当年那个凉亭里望着他，那神情也如当初一样，似乎一直就在那里等他。

“天蓬，终于又能见着你了。”小月含泪靠在八戒怀里，“啊！他们又打你了吗？伤的重吗？”

“我没事，月儿，对不起。。。我差点赶不及见你，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再上咱们的绿野看看吧？也许马上就全消失了。”小月道。

“好”，八戒应着，抱起脸色苍白已经颇为虚弱的小月飞上了山。

有多少承载着共同欢乐的地方，我们再也无法一起重游？

“天蓬，这么美的山就这样要毁掉了吗？天庭容不下，我们难道不能把它送入人间吗？”

八戒沉思了一下，决然地说“好吧，那我们就把这绿野送给人间，那里的山也该青翠一点了。”

于是，两人再次牵手运起全部的神力，喝声“去吧！”那座高大巍峨的绿野一阵震天价响散落开来飞入云霄。

“哇！快来看啊！山都变绿了，还开了好多花！啊！那儿还有水从山上留下来！”人间几个牧童在一座山下惊喜的大喊。

“八戒，快出来，时辰到了！”外面的观音传声道。

“天蓬，是菩萨在叫你，你快出去吧。我也要去了。。。真舍不得你，天蓬。。。”

小月已是奄奄一息。八戒抱着她，清楚地感到她身上的生机飞速消散，顿时泪流满面。

“月儿，我不会再离开你了。而且，刚才送走绿野时我已经把我所有的神力和心力都附上去了，现在也无法离开这童话之境了。绿野是赖我心力的幻境所化，本是不可能脱离我存在的，我把生机都给了它了。”

“天蓬。。。”小月紧紧抱住了八戒，“那我们就在这最后的童话中长眠吧。。。希望人间有更多的人看到我们的绿野，我们的童话。。。”

月宫外的众人只看见一阵刺眼的光亮闪过，心神震动间，又见一道极为蓬勃的清气直冲九天云霄，后又弥漫于八方云中久久不散。等回过神来再看月宫，眼前只是一片废墟，没有殿堂，没有山水，没有花草，没有人。就像千年前一样，只是一片广阔无边的荒漠。

灵山上，正在禅房中入定的孙悟空突然一阵心痛，睁开双目叫了一声“呆子！”，莫名的流下泪来。同一时间，唐僧在一个村口停住脚步，对着天静静望了好半响。

静修的沙和尚也有感应，心里默叫了一声“二师兄”，不断捏弄着手里的佛珠。而缠绕在灵山大殿华表柱上的小白龙，突然就一阵摆动，弄得整个山门剧烈摇晃起来。

“我不是八戒！”一个女声突然在悟空的禅房里响起。

“你是谁？为何在我这里？”

“我是紫霞！你可还记得我？”

“紫霞？”悟空微睁空洞的双眼看了一眼那个娇美无比一身紫衣的女孩子，说“贫僧不记得见过女施主。”

紫霞愤然抽出长剑，喝到：“连孙悟空也能修成这样的佛！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人心！”说着话长剑将悟空穿胸而过，却似穿过一片虚空。

悟空淡淡的说“我已成佛，无形无体，无心无意。”

紫霞悲怆地大喝一声道：“那我就以我血换回你的人心！“说完，长剑紫光暴涨，然后突然裂成万千碎片，那个紫衣女子也随之化成满天霞光，从那禅房冲天而起，染红了整个灵山，也燃遍了整个天空。

悟空突然醒了。他心里一阵剧烈的悲痛，在那彻骨的痛里他想起了那个倔强的、狡黠的、寂寞的紫霞仙子。

“猴子，这世间只有你真正的懂我，只有你真心的宠我、爱我。”

“猴子，我要你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时刻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迎娶我。一定要哦！”

“猴子，我们以后就住在你当年的花果山水帘洞吧，生一大堆孩子。不过，孩子会不会都长得一副猢狲样啊？我可不要那样。”

“猴子，他们不让我去五行山看你，说等你取经回来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可不要忘了我啊，我会每天用彩霞照着你。”

如今那个美丽的仙子，那个总在他耳边叨叨不停的精灵一般的仙子，已经化作了漫天的霞光。

也许结局早已注定，而我们只是选择相信开始。

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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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总要有人倒下的

“日你nnd的灵山！”悟空一声狂喊，腾身而起。一下子穿破禅房跃到万丈高空，然后把金箍棒放大有千丈长，狠狠的一棒打下。

灵山主峰灵鹜峰在这霹雳一击之下立时四下崩陷，大半的楼阁都轰隆隆坍塌一地。各种灵禽异兽惊叫着四下飞散。

“孙悟空，你又发狂了吗！？”在悟空继续疯狂地抡起大棒扫荡一切时，他身边已围满了以如来为首的灵山上一众神佛。

“是啊！老孙又发狂了，老孙要回花果山了！我打的就是你！如来！”说着话，那擎天巨棒已经飞速砸向如来。

如来一伸手，又使出了当年的五指山。孙悟空一下被搧到九天云外，可如来也感到手掌一阵生疼。“这猴头竟然愈加难对付了”，如来暗忖。

“如来，我们再来！”孙悟空的又一棒已如雷电般打下，然后再一次被如来打到半空中。

“不能再任由这泼猴闹事了，照以前计议好的行事！”如来对身旁的神佛菩萨喝到。

“且慢！”观音菩萨匆匆赶到。“世尊，让我先同悟空讲一讲吧，看能否劝他卸去狂躁。”

如来深深看了一眼观音，说：“好吧，不要太迁就这泼猴。”

孙悟空又从空中飞下一棒打来，观音喝道：“猴头！看看清楚，我你也要打吗？”

孙悟空一下收住势头，悲声叫道：“菩萨，不敢。可是俺老孙要跟如来算个总帐！他要还我紫霞仙子来！”

观音心中一阵莫名的哀伤，她想起了五百年前那个惊天动地的美猴王，想起了五百年后她去五行山看他时那个猴子的喜悦。“菩萨，五百年来还从没一个相知的来看俺老孙。”

就是这样一个天地无惧的猴子，一个让诸天神佛闻之色变的魔头，却会因取经路上挨了师父骂而跑到紫竹林哭诉，会因为降伏不了妖魔而频频找观音抱怨求助。在观音面前，他是一个敏感脆弱的孩子，虽然他总在外面一副坚强的样子。观音习惯了他的逗乐，他的求告，他的眼泪，也习惯了安慰、鼓励这个猴子。

“猴头”，观音止住心头的恍惚道：“你若不停下来，佛祖恐会把你变为石猴，永世不得再出，你真的要那样吗？”。

“老孙天地所化，该生则生，恐是连如来也做不了主的。”

“谨尊我佛法旨”，诸神佛菩萨金刚罗汉一声应，一起开始念动真言，等孙悟空奋起全力又一棒打向如来时，如来手指快速而玄妙地掐一个法诀，集合了诸佛法力向他一指，悟空只觉得全身突然一沉，再也无法控制身体，金箍棒从手中落下，紧接着他扑通一声掉落地上动弹不得。

“泼猴，你从石中来，总是难解人情世故。那就还回到你的石头里去吧！”如来说着，大手一拍，悟空睁着一双愤怒的眼睛，瞬间变成了一个石猴。

“最少一万年这泼猴是不会出来害人了。”如来说，“只是等他再次出来，我们还能轻易收服得了吗？”如来心里暗自寻思。

“你们这帮阴险的家伙，害我二师兄，又害我大师兄，我跟你们拼了！！”，沙和尚一声大吼，觉着方便铲从半空中冲了下来。

“咚”的一响，如来轻轻一巴掌把他打倒在地上，新晋的金身罗汉立刻七窍流血生死不知。

此时就听空中一阵撕破天穹的龙吟，一条万丈长的白龙从云间闪电冲下，一口衔起沙和尚转瞬不见。

“算了，由他去吧，反正活不了了。那小白龙也没地方可逃。”如来摆了摆手，“只是那金蝉子却不能不理，他到处宣讲他的大乘，谁还信我们的大法。”

观音再次出列道：“弟子愿去再见唐玄奘一面。”

如来点点头，看观音走了，又吩咐道“不要让这里发生的一切走漏出去！”

“师兄，你还是不愿跟我回去拜见世尊吗？”东胜神州的一个山头，观音问站在对面的唐僧。

“菩萨，你知我心意已决，无可回还。我也知如来不会任由我到处讲经，已在这几日走遍四大部洲播下信念的种子。今日我就自灭此身化为浩然清正之气，满布天地间，即使如来也是无法阻止人们应天之气生发出对自由的渴望，去追求一种鲜活自主的生命！”

“只是，我与那小蛾尚有些未了之缘，她因我受难数百年最后又因我而亡，我收她入我佛珠日日听经以助她早成正果，现如今只能托付给菩萨了。”

“此事其实我也有责”，观音道，“我会带她到南海修行，你放心吧。”

“阿弥陀佛”，唐僧道谢后合十打坐，旋即身化青莲，在满天瑞霭中如一阵清风化为无形。那天地之间立时多出一种清净勃发之气，久久不散。

同一时间，西梁女国的国王熙琳心头一阵悲痛突袭而来，不禁垂泪道：“他走了，这次真的走了，我再也感觉不到他了。。。”


“观音菩萨，恕我不能跟你前去南海了”，一只金色的大蝴蝶突然出现在观音面前说到。

“我已经等了太久了，不想再一个人苦苦等候，然后是一个永远无法预测的结局。我现在就追随他去，就算是一阵风吧，也是跟他在一起了。他后世若再为人，自会感到我在他心里。”

说完，那只大蝴蝶扑闪着绚丽无比的翅膀飞上天空，在一股依然萦绕不去的清气里轻盈地盘旋几圈，然后一道金光闪过，天空中再无蝴蝶的踪影，而那云气里却多了一线隐隐的金色。

在无数个日子里，你是否也曾觉得在等待一个人？即使不知是谁，但一种莫名的爱意却早已深深的植入在你心里。

观音呆立在山头很久很久，她第一次觉得很累很倦，心头说不出的沉重。她知道这不是菩萨该有的心境，但她也没去加以控制，只是任所有的哀伤、无奈和迷茫弥漫开来。

“我是怎么了，修行万年早已风雷不动的心境自从五百年前看到大闹天宫就开始不稳了。一路跟随这师徒四人西行以来，有多少次失态犯戒了？尤其是今天一天之内，眼睁睁看着这几个相伴十数寒暑的人或死或灭，万年未见的哀痛竟悄悄袭上心头。”

南海普陀崖下。

“沙哥哥，记得有一次小白龙跟我说，大师兄眼里只看见暗的一面，所以他骨子里充满着愤怒和抗争，三师兄只看见光明的一面，所以多安稳，少忧苦；二师兄和他则是两面都不看，因为他们要做梦。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只见亮的一面，你只是闭上了一只眼睛。这次你终于睁开了另一只眼，却也丢了命。。。”

“沙哥哥，我答应菩萨从此一心向佛，再不动凡心爱欲。我从菩萨那儿求来了一滴生命水，我把我的心也跟你一起埋在这里，希望有一天你如果能醒来，就带着我的心走吧。。。”

说吧，眼含热泪的龙女小嫣自取其心，放在沙和尚怀里。然后撒上一滴绿莹莹的水，以手捧土在一株紫竹下堆起了一个坟头。

小嫣起身离去时，听见天上一阵长长的龙吟。

。。。。。。

许多年后，人们还在谈论着当年的奇异天象。

“那一年天下间真是异象不断。先是周边那些石头山上突然长满了绿莹莹的藤萝松楠，各种花草也开遍山野。接着整整三天满天彩霞，绚丽得让人如在做梦一般。后来又有三天，天地间一片清朦之气，却又带有一份很好闻的香味，让人神清气爽。”

“听说啊，有个白龙经常在云里巡视十方大山，不时在干涸的地方布雨，让所有的山林保持常青。那白龙有时还会变成一匹白马，如果有人能骑上它，它会带你到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山上，那里有八节奇花，四时鲜果，有最清澈甜美的泉水，有比天高能摘星星的大树，有碧绿清莹让你忘却一切烦恼的竹海，还有会唱歌跳舞的雪花小精灵。那山里住着一对儿善良的神仙，一个叫猪猪，一个叫月儿。。。。。。”

“还有人说，只要你心中有梦，并且怀着虔诚多行绿野，有一天你会感受到山林的爱意，甚至听到天外传来的清脆的笑声，那时如果许愿，你心中的童话就会成真。”

在这漫长的日子里，怎可没有梦？



后记

很早就有念头要写八戒了，至少是两年前。起因一部分缘于看了《悟空传》和《唐僧情史》，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总想把心中那种挣扎和渴望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童话是最纯真的梦想，它所代表的单纯和完美对于70年代生人更有特殊意义，因为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以及强烈的对于世界的责任感，早已深深地印在了我们身上。

一直没有时间，直到在绿野认识几个朋友，那种心向自然的共鸣使我想到利用绿野这个大背景把心中的童话写出来。我相信我们很多人心里都有类似的梦想、纠结和期盼，而这个故事也就写给这些依然在跋涉的朋友们。

文中的一些内容对于年纪还小的驴友来说可能有些沉重了，加上出于某种原因，我有时不得不有意表达的隐晦一些，也因此会让他们读起来略有滞涩之感，那就只当一个爱情故事来读好了，呵呵。

大家每日都是行色匆匆，压力重重，其实也少有人会静下心来读这么长的故事。能够让少数几人读出一些东西，有些许共鸣和温暖，我已经非常开心了。几个朋友一直支持、鼓励，并提供建议，我心里非常感动。绿野可能不是原来的绿野了，驿站也不是曾经的驿站，但爱山之心依然，足矣！

所有爱山的善良的兄弟姐妹，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