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幸与山对坐,或远或近。山总是以其厚实稳重博大的姿势坐在我的面前,它与我像父亲面对儿子,又像老朋友之间的一次面对面的交流,更多的时候它如一尊巨佛,给我慰藉和禅的感悟。山,伴着日月风云,青颜不改,绿水常流。
<br><br> 不必说秋虫的彼此唱和、百鸟的婉转不绝、走兽的吼山啸谷;也不必说古刹的钟罄、石匠的吆喝、憔夫的山歌;单是风过林梢、雪落松柏、高山流水,便已是天地间最大气的交响。这种大气,绿了枝桠,红了山花,醉了秋叶。这种大气,让袒胸露乳矫柔造作的女巫的魇语只能于灯红酒绿之间乞讨般歌唱,让人妖似的奶油小生的娘娘腔于石榴裙下无病呻吟。
<br><br> 聆听山语,远的距离是在旅途中。我乘着飞驰的列车或施施而游的轮船,去陌生的地方,眼见山在前方迎接,又于身后相送,有时是在早上烟云朦胧之时,有时是在夜晚皓月千里之中。山风拂面,里面有万般声响:冽冽风招展红旗、马萧萧兮猛士搏杀疆场,或有十面埋伏,或有四面楚歌,这是崇山峻岭雄浑的山语;两岸鸟声啼不住,江水滔滔送行人,或有高山流水述说着千古知音的难觅,或有空涧传响,回荡大自然的梵音......这是高峡谷地的山语。山中的人籁,决不会再有山寇“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令路人胆寒的断喝,也决不会再有怨妇断肠的呜咽了,有的是创业者豪迈的歌声和旅游者的笑语。
<br><br> 聆听山语,最近的距离是深入山的腹地。91年,重庆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教育学院后山白雪皑皑,校友们三三两两相约登山赏雪,我独一人携一瓶竹叶青,拣小路幽径,入琼枝深林,仰卧疏松的雪被之上,听雪落之声。雪的洁白缝合了山的沟沟壑壑,装点了树的左左右右高高低低,而在这一片粉装玉砌的洁白中,雪飘飘洒洒的声音,时而细微时而宏大,似无而有,像儿时母亲的催眠曲,像教堂的颂诗,像春雨滴打芭蕉,又像种子被撒在了松软肥沃的泥土上......我自然是倾瓶而饮,醉了的时候,听见自己激动的心跳和不能自已的啸歌,而远远的又听见有人踏雪而来,嘎吱嘎吱。此时此山中,我酝酿了一首诗,我要吟给心中的恋人;而她听了,一定会飞跃千山,来和我一起共赴这场与雪与山的约定。
<br><br> 聆听山语,最好是与山融为一体。山的沉默就是你的沉默,山的喷发就是你的喷发,与大海的平静和怒吼呼应。
<br><br> 聆听山语,用心用一生; 聆听山语,让人自知,处世不惊。<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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